二十五個粉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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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個粉絲
宋玉和其他人一起, 下車之後就直接去化妝，化好妝了，從活動方那兒拿到了流程表, 才終於看見老胡走進來。
他姍姍來遲, 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麽。
宋玉把活動表交給他，順口問了一句，沒招他，沒惹他，竟然收到了一記狠狠的眼刀。
“咋了？你這麽看我幹嘛？”
“哼！”
老胡沒有解釋, 雖然司機和他說了一大堆，但以他對宋玉的了解, 宋玉定不會做欺負人的事。
其中必有內情, 而他隨便猜猜也是能猜到的。
此時活動馬上就要開始, 他懶得說，而且就算說了, 對方也不一定會聽。
這個半路出家的藝人，難管得很。
於是, 他將註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，開始安排待會兒上臺之後的細節。
SWE目前還沒有任何作品, 能接到活動完全是因為之前在《青春練習生》的人氣，活動不大，就是給一個新產品做宣傳，現場的粉絲卻來得很多，畢竟他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了。
活動結束之後, 老胡特意多留了一個小時, 讓每個成員和粉絲互動，一直到傍晚才終於離開。
接下來幾天又是閉關練舞, 好不容易放假一天，宋玉準備去醫院看看花辭書。
自從節目結束之後，宋玉就一直沒再見過他，倒是聽說他在總決賽那天來過比賽現場，袁天曉成功出道，心願達成，他應該很開心吧？
宋玉這次特意提前買了探病的鮮花和水果，出發之前，老胡聽說他要去醫院，有些驚訝。
“花辭書？他應該在醫院吧？袁天曉經常請假去探望。”
宋玉立即問：“他和你說過？”
“嗯，好像治療效果還不錯，畢竟是大醫院，肯定靠譜。”
聽到這話，宋玉放心不少，馬上收拾東西，興沖沖地來到醫院。
這家專門為白滿川建造的醫院，宋玉曾經來過好幾次，對這裏已經熟門熟路，上次來探望花辭書的時候，也是來這裏。
可是這次，宋玉進去找了一圈，卻並沒有花辭書，詢問之後，護士說：“花辭書早就已經轉院了。”
“治得好好的，為什麽要轉院？轉去哪兒了？”
護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。“這裏是本院，主要做針對性治療，他轉去的是二院，康覆理療為主。”
宋玉立即前往二院。
和位於市中心的繁華本院相比，二院地處偏僻，位於郊外，就算開車也要很久才能到。
宋玉不會開車，本來想讓老胡過來，得知他在工作之後，一通電話把白滿川搖了過來充當司機。
一邊往醫院走，宋玉一邊說：“早就說好要來看花辭書的，但是因為太忙了，一直沒時間過來，沒想到他竟然已經轉院了。這地方這麽偏僻，難怪每次說起的時候，袁天曉都讓我們不用來。”
白滿川點點頭：“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。”
醫院中央種植著很多茂密的樹木，花香鳥鳴，環境極好，只是過於清幽，路上都沒看到幾個人，就算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是愁雲慘淡，雙眉不展。
來到前臺詢問之後，護士得知他們來探望的是花辭書，看了看宋玉手裏的鮮花和水果，一邊帶著他們往裏走，一邊說：
“鮮花可以放進去，但水果……都說不要帶吃的過來，他吃不了，你們可別想著偷偷餵他，蘋果汁也不行！那可是很危險的！”
宋玉聽著這席話有些莫名，剛要問什麽意思，護士已帶著他們轉過彎，來到一間特殊病房前，隔著玻璃，指著躺在裏面病床上的人。
“就在這兒了，現在不在探視時間，不能進入，你們隔著玻璃看看吧。”
然後便轉身走了。
宋玉睜大眼睛，吃驚地看著病房裏的人。
“這是花辭書？”
她臉色巨變，迅速走上前，隔著玻璃仔細看向床上那個插著管子，被四五臺機器包圍在其中的人。
他的樣子看起來憔悴極了，比宋玉印象中又瘦了一大圈，能看到的地方幾乎是皮包骨頭，面容枯槁，五官凹陷，但確確實實是花辭書。
他頭上用來遮擋的假發早已經不見了，又或許是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再戴。
宋玉不敢相信，幾個月前還鮮活笑鬧的人，現在卻一動不動躺在這裏，出氣多，進氣少。
白滿川眉頭緊鎖：“我之前沒有從醫院那邊聽到任何消息，怎麽會這樣？不是說……好多了嗎？”
“對啊，老胡明明說……”
兩人正說著，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，宋玉轉頭看去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，轉過彎，袁天曉突然出現。
他的模樣有些低落，看到他們猛地一驚，下意識要後退，然後才慢慢冷靜下來，深吸一口氣。
“你們怎麽來了？”
宋玉看見他，著急問：“袁天曉，老胡不是說，花辭書的病好多了嗎？他怎麽會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袁天曉沈聲：“我騙他的。”
他本來不想讓大家知道花辭書的現狀，所以才會那麽說，但此時兩人已經找到了這裏，只好承認了。
宋玉一楞，安靜下來，震驚地看著他。
之前每次問花辭書的時候，袁天曉每次都說好多了，大家都信以為真，沒想到……
袁天曉看向病房裏的花辭書，聲音有些艱澀：“胰腺癌是癌癥之王，更何況他已經是晚期，根本就治不好，一切都是我騙你們的。”
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我們總決賽那天，他去現場了，發病之後被緊急送回醫院，經過一晚上的救治之後，醫生宣布……腦死亡。”
就連袁天曉也是後來才知道，早在總決賽之前，花辭書就被檢查出癌細胞擴散到大腦，已經回天乏術。
所以花阿姨才會帶他去現場，所以總決賽結束後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宋玉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，回想起另一件事。
“可是我之前還經常看到花辭書在網上和人互動，而且每隔一天就會發布動態。”
宋玉關註了花辭書的賬號，這段時間他一直很活躍，經常回覆網友的評論，時不時還會分享自己的生活，鼓勵粉絲。
就是因為這個，宋玉才會斷定他的情況在慢慢好轉，可現在花辭書在病房裏的樣子，根本就不可能做那些。
袁天曉苦澀地笑了一下，說：“那些都是我和花阿姨做的。這是花辭書失去意識之前，最後的心願。”
五年前的事情澄清，沈寂多年的花辭書重新走入大眾視野之後，很多以前的粉絲陸續找到了他，鼓勵他戰勝病魔，期待他重新站上舞臺的那一天。
他們是那麽期待，那麽真誠。花辭書每天都能收到粉絲的祝福和支持，那種熱烈又純粹的感情，讓他戀戀不舍。
五年前，他們已經失去過花辭書一次，才相聚不過一個月，如果再讓他們失去第二次，是一件很殘忍的事。
他寧願看到粉絲繼續在網上有說有笑，繼續快樂地生活下去。
在發現癌細胞轉移之後，花辭書已經預感到自己的離開，每天都在編寫不同的微博內容，幾百條，幾千條，就是為了在他過世之後，讓袁天曉和媽媽代他繼續發布。
“就連回覆的那些問題，也是他提前擬定好的。我和阿姨看到一樣的留言，就會按照花辭書留下的內容進行回覆。他希望大家以為他還活著。”
花辭書的待發布草稿箱裏，存著上千條不同的內容。
而他手寫的回覆有整整一本書。
花阿姨每天戴著老花鏡，學習電腦，學習打字，一條一條翻看粉絲的評論，然後對照書上的手寫內容，以花辭書的名義進行回覆。
就是這樣，大家才會覺得花辭書一切都好。
宋玉沒想到今天來醫院探望，看到的卻是這樣。
她不由想起之前在訓練營，花辭書笑呵呵地和他們一起翻越圍墻，在訓練營裏橫沖直撞，那般鮮活，那般快樂，心裏頓時被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
“為什麽不告訴我們？你這段時間拼了命練習新專輯，也是因為他嗎？”
袁天曉聲音沙啞地說：“花辭書雖然已經腦死亡，但並不是真的死了，我們當初說好，一起出道，一起發新專輯，一起開演唱會，我想……在他還活著的時候，把所有的事情一起實現，或許，他能看到。”
說到這裏，他擦擦眼睛，這時，宋玉才發現他哭了。
“你們為新專輯的事已經夠忙了，我不想再增加你們的負擔。”
出道那次，大家已經幫過他太多，他不能一直讓大家為他讓路，而且就算花辭書醒來，也不會答應。
SWE的第一張專輯那麽重要，不能倉促完工。
“宋玉，白滿川，你們能不能答應我，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？”
宋玉看著病房裏的人，心情低落。
“他……還有多少時間？”
“幾個月吧？”袁天曉苦澀地笑了一下，搖頭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宋玉點頭答應：“好，我不說。”
白滿川也立即道：“我也不會說，醫院的費用你不用擔心，我會處理的。”
“謝謝。”
袁天曉長長松了一口氣，低著頭眨了眨眼睛，有幾滴水珠砸在地面，濺起小小的水花。
在病房外待了一會兒，袁天曉送兩人離開。
出去的時候，看到外面愁容滿面的病人家屬，宋玉心裏有了不一樣的感受。
從花辭書的情況，宋玉也能猜出這種分院的主要功能。
袁天曉介紹道：“住在這裏的病人幾乎都和花辭書一樣，只能靠呼吸機續命，醫生建議拔掉管子，說已經沒有再繼續治療的必要，但大家都不想放棄。”
“也許有一天，他就醒過來了呢？你說是不是，宋玉？”
宋玉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醫療體系，但就算再厲害，也不一定能治愈所有病。
可是當看到袁天曉期待的眼睛，像是要從她這兒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，才能繼續堅持下來，宋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。
“嗯。”
聞言，袁天曉又打起精神來。
他把鮮花留下，蘋果重新還給宋玉。
“這個花辭書現在吃不了，你們拿回去自己吃吧，實在不行，等他醒來之後，你們再送。”
宋玉接過蘋果，問：“你和我們一起回公司嗎？”
“今天花阿姨休息，我接替她，會在這裏一直留到晚上。”
說完，朝他們擺擺手，重新回醫院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白滿川忍不住問：“宋玉，我們還能做什麽？”
現在這種情況，他們還能做什麽呢？
宋玉嘆氣：“我們……什麽都做不了。”
袁天曉說的沒錯，如果知道了這件事，他們肯定會拼命加快專輯進度，幫他和花辭書完成心願，沒有人會不管。
因為就連宋玉自己也有了這種念頭。
可是，那樣做出來的專輯會好嗎？
所以袁天曉不說，他內心驕傲、焦急、痛苦，卻又只能安靜地等著。
回到公司，老胡見他們情緒不佳，而且早上帶出門的蘋果，現在又原模原樣帶回來了。
“你們今天不是去看花辭書了嗎？怎麽又把水果提回來了？宋玉，你不會這麽小氣吧？提到醫院裝裝樣子？”
白滿川不擅說謊，神色有些慌亂地低下頭，宋玉解釋道：“已經看過了，不過鮮花收了，蘋果沒收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醫生說，他的病情不適合吃蘋果。”
“哦……”
老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不知道什麽病情竟然還有這種要求，詢問道：“那他情況好些了嗎？”
對於花辭書，他心裏一直覺得十分遺憾，那孩子可是差一點就能出道了。
宋玉幾次張嘴，第一次發現隱瞞一件事竟然這麽難。
“好多了。”
說完，就匆匆回了房間。
宋玉打開手機，看到關註列表中，花辭書剛發了一條動態。
【天氣很好，我也很好，之前說好要和我一起努力的寶寶們，我要開始抽查啦！】
下面配圖是一張庭院的照片，藍天白雲，陽光燦爛，充滿勃勃生機。
動態剛發布，馬上就有不少粉絲評論。
【花花，先查我！上次說，我的目標是月考要進步十名，這次進步了八名，我會再接再厲的！】
【花花那裏的陽光真好，曬太陽肯定舒服。】
【好想和花辭書一起曬太陽啊。】
【花花的身體好些了嗎？每次看到你發動態，我都特別開心！】
……
他們開心地留下評論互動，並不知道此時花辭書正躺在病床上，骨瘦如柴，形容枯槁。
心頭被壓得沈沈的，宋玉迅速翻身而起，打開臥室的門問外面的老胡：
“老胡，咱們的專輯是不是只剩下最後兩首歌沒錄了？要不我再編一套舞吧。”
老胡正在打電話，沒想到宋玉會這麽積極。
“好啊，不過你有時間編嗎？”
現在他們又要練舞，又要錄歌，還要試裝、準備造型和拍攝MV，早就忙得不可開交了，哪有時間編舞？
宋玉卻回答：“有時間。”
說完，就直接關上了臥室的門，五分鐘後，她重新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，準備去練習室。
白滿川也換了一身衣服跟出來。
平時排練已經累得精疲力竭，今天難得休息，但他同樣睡不著，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花辭書的樣子。
“宋玉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宋玉看了他一眼，點點頭。
兩人迅速結伴離開。
老胡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。
“怎麽回事？今天怎麽這麽積極？”
第二天再去練習室，SWE的所有成員都明顯感覺到，宋玉變得嚴格了許多。
李湛舞蹈最差，因為是蔣星辰和他一對一教學，以前宋玉很少幹涉，現在卻經常過來幫忙，而且要求嚴格，每一個動作都要求到位，不能有一點蒙混過關。
被他的態度感染，其他人也不再嬉笑打鬧，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專輯制作上，排練進度果然快了一點，不多，但也讓袁天曉十分滿足了。
這樣一直連軸轉忙碌了三個月，錄音、排練、拍攝、試裝……SWE的第一張專輯終於初見眉目。
“好，你們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，剩下的只差後期，辛苦你們了。”
老胡鄭重其事地朝他們彎腰。
他也被這個進度驚到了，而且不僅速度快，質量也比他預計的更好。
接下來，楊逸會負責把控後期制作，完成SWE概念的整合，而他則需要開始安排專輯預熱和宣傳。
“你們這段時間可以先休息，等專輯發布之後，有得你們忙的。”
他匆匆丟下一句話，便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。
所有人長長松了一口氣，相視一笑，所有人眼中都寫滿了期待。
宋玉只休息了一天，然後就去醫院幫忙。
花辭書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需要人照顧，每天的探視時間也很短暫，但他們還是堅持在探視時間給花辭書念一些粉絲的回覆，或許他能聽見。
宋玉第二次去的時候，遇到了花阿姨，她似乎已經已經從最開始的傷痛中恢覆了過來，笑呵呵地和宋玉打招呼，說一些花辭書的趣事，計劃了很多等花辭書醒來之後要做的事。
這家醫院的每一個家屬都抱著同樣的希望，因為只有這樣，他們才能堅持下去。
宋玉進過兩次特護病房，念粉絲留言的時候，躺在床上的花辭書的手指偶爾會動一下，花阿姨驚喜不已，覺得他很快就會醒了，於是念得更加認真。
從醫院回來，宋玉一進星星娛樂大門，就看到老胡在裏面抓耳撓腮，蓬頭垢面，表情痛苦地看著面前的文件，同時三個手機一起開工，忙得腳不沾地。
這個星期以來，老胡一直都是這個狀態。
SWE的第一張專輯馬上就要完成，他正在為宣傳忙碌著，可是聯系了好幾個綜藝節目，都被對方委婉拒絕了。
“SWE的熱度已經開始下降，之前邀請你們，你們不來，現在上不了了。”
節目組並不是故意刁難。
此時距離《青春練習生》結束已經過去將近半年之間，他們一直在忙著準備新專輯，親力親為，根本沒時間去上節目，做活動，在日新月異的娛樂圈，人氣自然降得很快。
更何況在這半年期間，又有兩檔選秀節目開播，熱度只多不少。
宋玉都能明顯感覺到，她的粉絲數雖然在日漸增多，但評論區回覆數量也在迅速下降。
很多人都說，SWE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機。
他們應該在節目剛結束，熱度最高的時候，不斷上節目，不斷跑活動，這樣才能賺得最多，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練習室和錄音室。
“還沒找到嗎？”見老胡打完電話，表情依舊痛苦，宋玉詢問道。
老胡搖搖頭，氣沖沖道：“這些人，當初求著我們上節目，現在竟然連電話都不肯接，還真是娛樂圈，誰紅給誰面子，不紅就只能當墊腳石。”
“one dream的新專輯好像也準備好了，最近正在瘋狂上節目呢，光是昨天，我就看到了兩檔！”
one dream背靠世界娛樂，旗下很多綜藝節目，他們都可以隨意挑選。
更何況one dream不用參加專輯制作，有大把時間參加活動，刷足了存在感，如別人所說，抓住了最好的時機。
老胡說：“他們想花錢請one dream，也不想免費找我們，真是世態炎涼，明明SWE才是冠軍啊。”
他再次拿起手機，咬緊牙拼了。
“我就不信，國內這麽多節目，我一個也聯系不上！”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宋玉隨手翻看留在桌上的資料，上面羅列了很多節目名字，旁邊做著詳細備註，顯然花了不少功夫。
只不過，幾乎每個節目上面都被畫叉，應該是被拒絕了。
剩下的節目已經不剩幾個，而且如果不出意外，老胡一樣會被拒絕。
宋玉微微皺起眉，思索著該怎麽做才能做到最好的宣傳效果，手機響了一聲。
幾個月沒聯系的馮秀導演突然發來一條消息。
【宋玉，《劍心》這周五要正式上映了。】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宋玉和其他人一起, 下車之後就直接去化妝，化好妝了，從活動方那兒拿到了流程表, 才終於看見老胡走進來。
他姍姍來遲, 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麽。
宋玉把活動表交給他，順口問了一句，沒招他，沒惹他，竟然收到了一記狠狠的眼刀。
“咋了？你這麽看我幹嘛？”
“哼！”
老胡沒有解釋, 雖然司機和他說了一大堆，但以他對宋玉的了解, 宋玉定不會做欺負人的事。
其中必有內情, 而他隨便猜猜也是能猜到的。
此時活動馬上就要開始, 他懶得說，而且就算說了, 對方也不一定會聽。
這個半路出家的藝人，難管得很。
於是, 他將註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，開始安排待會兒上臺之後的細節。
SWE目前還沒有任何作品, 能接到活動完全是因為之前在《青春練習生》的人氣，活動不大，就是給一個新產品做宣傳，現場的粉絲卻來得很多，畢竟他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了。
活動結束之後, 老胡特意多留了一個小時, 讓每個成員和粉絲互動，一直到傍晚才終於離開。
接下來幾天又是閉關練舞, 好不容易放假一天，宋玉準備去醫院看看花辭書。
自從節目結束之後，宋玉就一直沒再見過他，倒是聽說他在總決賽那天來過比賽現場，袁天曉成功出道，心願達成，他應該很開心吧？
宋玉這次特意提前買了探病的鮮花和水果，出發之前，老胡聽說他要去醫院，有些驚訝。
“花辭書？他應該在醫院吧？袁天曉經常請假去探望。”
宋玉立即問：“他和你說過？”
“嗯，好像治療效果還不錯，畢竟是大醫院，肯定靠譜。”
聽到這話，宋玉放心不少，馬上收拾東西，興沖沖地來到醫院。
這家專門為白滿川建造的醫院，宋玉曾經來過好幾次，對這裏已經熟門熟路，上次來探望花辭書的時候，也是來這裏。
可是這次，宋玉進去找了一圈，卻並沒有花辭書，詢問之後，護士說：“花辭書早就已經轉院了。”
“治得好好的，為什麽要轉院？轉去哪兒了？”
護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。“這裏是本院，主要做針對性治療，他轉去的是二院，康覆理療為主。”
宋玉立即前往二院。
和位於市中心的繁華本院相比，二院地處偏僻，位於郊外，就算開車也要很久才能到。
宋玉不會開車，本來想讓老胡過來，得知他在工作之後，一通電話把白滿川搖了過來充當司機。
一邊往醫院走，宋玉一邊說：“早就說好要來看花辭書的，但是因為太忙了，一直沒時間過來，沒想到他竟然已經轉院了。這地方這麽偏僻，難怪每次說起的時候，袁天曉都讓我們不用來。”
白滿川點點頭：“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。”
醫院中央種植著很多茂密的樹木，花香鳥鳴，環境極好，只是過於清幽，路上都沒看到幾個人，就算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是愁雲慘淡，雙眉不展。
來到前臺詢問之後，護士得知他們來探望的是花辭書，看了看宋玉手裏的鮮花和水果，一邊帶著他們往裏走，一邊說：
“鮮花可以放進去，但水果……都說不要帶吃的過來，他吃不了，你們可別想著偷偷餵他，蘋果汁也不行！那可是很危險的！”
宋玉聽著這席話有些莫名，剛要問什麽意思，護士已帶著他們轉過彎，來到一間特殊病房前，隔著玻璃，指著躺在裏面病床上的人。
“就在這兒了，現在不在探視時間，不能進入，你們隔著玻璃看看吧。”
然後便轉身走了。
宋玉睜大眼睛，吃驚地看著病房裏的人。
“這是花辭書？”
她臉色巨變，迅速走上前，隔著玻璃仔細看向床上那個插著管子，被四五臺機器包圍在其中的人。
他的樣子看起來憔悴極了，比宋玉印象中又瘦了一大圈，能看到的地方幾乎是皮包骨頭，面容枯槁，五官凹陷，但確確實實是花辭書。
他頭上用來遮擋的假發早已經不見了，又或許是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再戴。
宋玉不敢相信，幾個月前還鮮活笑鬧的人，現在卻一動不動躺在這裏，出氣多，進氣少。
白滿川眉頭緊鎖：“我之前沒有從醫院那邊聽到任何消息，怎麽會這樣？不是說……好多了嗎？”
“對啊，老胡明明說……”
兩人正說著，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，宋玉轉頭看去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，轉過彎，袁天曉突然出現。
他的模樣有些低落，看到他們猛地一驚，下意識要後退，然後才慢慢冷靜下來，深吸一口氣。
“你們怎麽來了？”
宋玉看見他，著急問：“袁天曉，老胡不是說，花辭書的病好多了嗎？他怎麽會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袁天曉沈聲：“我騙他的。”
他本來不想讓大家知道花辭書的現狀，所以才會那麽說，但此時兩人已經找到了這裏，只好承認了。
宋玉一楞，安靜下來，震驚地看著他。
之前每次問花辭書的時候，袁天曉每次都說好多了，大家都信以為真，沒想到……
袁天曉看向病房裏的花辭書，聲音有些艱澀：“胰腺癌是癌癥之王，更何況他已經是晚期，根本就治不好，一切都是我騙你們的。”
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我們總決賽那天，他去現場了，發病之後被緊急送回醫院，經過一晚上的救治之後，醫生宣布……腦死亡。”
就連袁天曉也是後來才知道，早在總決賽之前，花辭書就被檢查出癌細胞擴散到大腦，已經回天乏術。
所以花阿姨才會帶他去現場，所以總決賽結束後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宋玉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，回想起另一件事。
“可是我之前還經常看到花辭書在網上和人互動，而且每隔一天就會發布動態。”
宋玉關註了花辭書的賬號，這段時間他一直很活躍，經常回覆網友的評論，時不時還會分享自己的生活，鼓勵粉絲。
就是因為這個，宋玉才會斷定他的情況在慢慢好轉，可現在花辭書在病房裏的樣子，根本就不可能做那些。
袁天曉苦澀地笑了一下，說：“那些都是我和花阿姨做的。這是花辭書失去意識之前，最後的心願。”
五年前的事情澄清，沈寂多年的花辭書重新走入大眾視野之後，很多以前的粉絲陸續找到了他，鼓勵他戰勝病魔，期待他重新站上舞臺的那一天。
他們是那麽期待，那麽真誠。花辭書每天都能收到粉絲的祝福和支持，那種熱烈又純粹的感情，讓他戀戀不舍。
五年前，他們已經失去過花辭書一次，才相聚不過一個月，如果再讓他們失去第二次，是一件很殘忍的事。
他寧願看到粉絲繼續在網上有說有笑，繼續快樂地生活下去。
在發現癌細胞轉移之後，花辭書已經預感到自己的離開，每天都在編寫不同的微博內容，幾百條，幾千條，就是為了在他過世之後，讓袁天曉和媽媽代他繼續發布。
“就連回覆的那些問題，也是他提前擬定好的。我和阿姨看到一樣的留言，就會按照花辭書留下的內容進行回覆。他希望大家以為他還活著。”
花辭書的待發布草稿箱裏，存著上千條不同的內容。
而他手寫的回覆有整整一本書。
花阿姨每天戴著老花鏡，學習電腦，學習打字，一條一條翻看粉絲的評論，然後對照書上的手寫內容，以花辭書的名義進行回覆。
就是這樣，大家才會覺得花辭書一切都好。
宋玉沒想到今天來醫院探望，看到的卻是這樣。
她不由想起之前在訓練營，花辭書笑呵呵地和他們一起翻越圍墻，在訓練營裏橫沖直撞，那般鮮活，那般快樂，心裏頓時被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
“為什麽不告訴我們？你這段時間拼了命練習新專輯，也是因為他嗎？”
袁天曉聲音沙啞地說：“花辭書雖然已經腦死亡，但並不是真的死了，我們當初說好，一起出道，一起發新專輯，一起開演唱會，我想……在他還活著的時候，把所有的事情一起實現，或許，他能看到。”
說到這裏，他擦擦眼睛，這時，宋玉才發現他哭了。
“你們為新專輯的事已經夠忙了，我不想再增加你們的負擔。”
出道那次，大家已經幫過他太多，他不能一直讓大家為他讓路，而且就算花辭書醒來，也不會答應。
SWE的第一張專輯那麽重要，不能倉促完工。
“宋玉，白滿川，你們能不能答應我，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？”
宋玉看著病房裏的人，心情低落。
“他……還有多少時間？”
“幾個月吧？”袁天曉苦澀地笑了一下，搖頭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宋玉點頭答應：“好，我不說。”
白滿川也立即道：“我也不會說，醫院的費用你不用擔心，我會處理的。”
“謝謝。”
袁天曉長長松了一口氣，低著頭眨了眨眼睛，有幾滴水珠砸在地面，濺起小小的水花。
在病房外待了一會兒，袁天曉送兩人離開。
出去的時候，看到外面愁容滿面的病人家屬，宋玉心裏有了不一樣的感受。
從花辭書的情況，宋玉也能猜出這種分院的主要功能。
袁天曉介紹道：“住在這裏的病人幾乎都和花辭書一樣，只能靠呼吸機續命，醫生建議拔掉管子，說已經沒有再繼續治療的必要，但大家都不想放棄。”
“也許有一天，他就醒過來了呢？你說是不是，宋玉？”
宋玉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醫療體系，但就算再厲害，也不一定能治愈所有病。
可是當看到袁天曉期待的眼睛，像是要從她這兒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，才能繼續堅持下來，宋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。
“嗯。”
聞言，袁天曉又打起精神來。
他把鮮花留下，蘋果重新還給宋玉。
“這個花辭書現在吃不了，你們拿回去自己吃吧，實在不行，等他醒來之後，你們再送。”
宋玉接過蘋果，問：“你和我們一起回公司嗎？”
“今天花阿姨休息，我接替她，會在這裏一直留到晚上。”
說完，朝他們擺擺手，重新回醫院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白滿川忍不住問：“宋玉，我們還能做什麽？”
現在這種情況，他們還能做什麽呢？
宋玉嘆氣：“我們……什麽都做不了。”
袁天曉說的沒錯，如果知道了這件事，他們肯定會拼命加快專輯進度，幫他和花辭書完成心願，沒有人會不管。
因為就連宋玉自己也有了這種念頭。
可是，那樣做出來的專輯會好嗎？
所以袁天曉不說，他內心驕傲、焦急、痛苦，卻又只能安靜地等著。
回到公司，老胡見他們情緒不佳，而且早上帶出門的蘋果，現在又原模原樣帶回來了。
“你們今天不是去看花辭書了嗎？怎麽又把水果提回來了？宋玉，你不會這麽小氣吧？提到醫院裝裝樣子？”
白滿川不擅說謊，神色有些慌亂地低下頭，宋玉解釋道：“已經看過了，不過鮮花收了，蘋果沒收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醫生說，他的病情不適合吃蘋果。”
“哦……”
老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不知道什麽病情竟然還有這種要求，詢問道：“那他情況好些了嗎？”
對於花辭書，他心裏一直覺得十分遺憾，那孩子可是差一點就能出道了。
宋玉幾次張嘴，第一次發現隱瞞一件事竟然這麽難。
“好多了。”
說完，就匆匆回了房間。
宋玉打開手機，看到關註列表中，花辭書剛發了一條動態。
【天氣很好，我也很好，之前說好要和我一起努力的寶寶們，我要開始抽查啦！】
下面配圖是一張庭院的照片，藍天白雲，陽光燦爛，充滿勃勃生機。
動態剛發布，馬上就有不少粉絲評論。
【花花，先查我！上次說，我的目標是月考要進步十名，這次進步了八名，我會再接再厲的！】
【花花那裏的陽光真好，曬太陽肯定舒服。】
【好想和花辭書一起曬太陽啊。】
【花花的身體好些了嗎？每次看到你發動態，我都特別開心！】
……
他們開心地留下評論互動，並不知道此時花辭書正躺在病床上，骨瘦如柴，形容枯槁。
心頭被壓得沈沈的，宋玉迅速翻身而起，打開臥室的門問外面的老胡：
“老胡，咱們的專輯是不是只剩下最後兩首歌沒錄了？要不我再編一套舞吧。”
老胡正在打電話，沒想到宋玉會這麽積極。
“好啊，不過你有時間編嗎？”
現在他們又要練舞，又要錄歌，還要試裝、準備造型和拍攝MV，早就忙得不可開交了，哪有時間編舞？
宋玉卻回答：“有時間。”
說完，就直接關上了臥室的門，五分鐘後，她重新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，準備去練習室。
白滿川也換了一身衣服跟出來。
平時排練已經累得精疲力竭，今天難得休息，但他同樣睡不著，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花辭書的樣子。
“宋玉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宋玉看了他一眼，點點頭。
兩人迅速結伴離開。
老胡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。
“怎麽回事？今天怎麽這麽積極？”
第二天再去練習室，SWE的所有成員都明顯感覺到，宋玉變得嚴格了許多。
李湛舞蹈最差，因為是蔣星辰和他一對一教學，以前宋玉很少幹涉，現在卻經常過來幫忙，而且要求嚴格，每一個動作都要求到位，不能有一點蒙混過關。
被他的態度感染，其他人也不再嬉笑打鬧，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專輯制作上，排練進度果然快了一點，不多，但也讓袁天曉十分滿足了。
這樣一直連軸轉忙碌了三個月，錄音、排練、拍攝、試裝……SWE的第一張專輯終於初見眉目。
“好，你們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，剩下的只差後期，辛苦你們了。”
老胡鄭重其事地朝他們彎腰。
他也被這個進度驚到了，而且不僅速度快，質量也比他預計的更好。
接下來，楊逸會負責把控後期制作，完成SWE概念的整合，而他則需要開始安排專輯預熱和宣傳。
“你們這段時間可以先休息，等專輯發布之後，有得你們忙的。”
他匆匆丟下一句話，便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。
所有人長長松了一口氣，相視一笑，所有人眼中都寫滿了期待。
宋玉只休息了一天，然後就去醫院幫忙。
花辭書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需要人照顧，每天的探視時間也很短暫，但他們還是堅持在探視時間給花辭書念一些粉絲的回覆，或許他能聽見。
宋玉第二次去的時候，遇到了花阿姨，她似乎已經已經從最開始的傷痛中恢覆了過來，笑呵呵地和宋玉打招呼，說一些花辭書的趣事，計劃了很多等花辭書醒來之後要做的事。
這家醫院的每一個家屬都抱著同樣的希望，因為只有這樣，他們才能堅持下去。
宋玉進過兩次特護病房，念粉絲留言的時候，躺在床上的花辭書的手指偶爾會動一下，花阿姨驚喜不已，覺得他很快就會醒了，於是念得更加認真。
從醫院回來，宋玉一進星星娛樂大門，就看到老胡在裏面抓耳撓腮，蓬頭垢面，表情痛苦地看著面前的文件，同時三個手機一起開工，忙得腳不沾地。
這個星期以來，老胡一直都是這個狀態。
SWE的第一張專輯馬上就要完成，他正在為宣傳忙碌著，可是聯系了好幾個綜藝節目，都被對方委婉拒絕了。
“SWE的熱度已經開始下降，之前邀請你們，你們不來，現在上不了了。”
節目組並不是故意刁難。
此時距離《青春練習生》結束已經過去將近半年之間，他們一直在忙著準備新專輯，親力親為，根本沒時間去上節目，做活動，在日新月異的娛樂圈，人氣自然降得很快。
更何況在這半年期間，又有兩檔選秀節目開播，熱度只多不少。
宋玉都能明顯感覺到，她的粉絲數雖然在日漸增多，但評論區回覆數量也在迅速下降。
很多人都說，SWE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機。
他們應該在節目剛結束，熱度最高的時候，不斷上節目，不斷跑活動，這樣才能賺得最多，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練習室和錄音室。
“還沒找到嗎？”見老胡打完電話，表情依舊痛苦，宋玉詢問道。
老胡搖搖頭，氣沖沖道：“這些人，當初求著我們上節目，現在竟然連電話都不肯接，還真是娛樂圈，誰紅給誰面子，不紅就只能當墊腳石。”
“one dream的新專輯好像也準備好了，最近正在瘋狂上節目呢，光是昨天，我就看到了兩檔！”
one dream背靠世界娛樂，旗下很多綜藝節目，他們都可以隨意挑選。
更何況one dream不用參加專輯制作，有大把時間參加活動，刷足了存在感，如別人所說，抓住了最好的時機。
老胡說：“他們想花錢請one dream，也不想免費找我們，真是世態炎涼，明明SWE才是冠軍啊。”
他再次拿起手機，咬緊牙拼了。
“我就不信，國內這麽多節目，我一個也聯系不上！”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宋玉隨手翻看留在桌上的資料，上面羅列了很多節目名字，旁邊做著詳細備註，顯然花了不少功夫。
只不過，幾乎每個節目上面都被畫叉，應該是被拒絕了。
剩下的節目已經不剩幾個，而且如果不出意外，老胡一樣會被拒絕。
宋玉微微皺起眉，思索著該怎麽做才能做到最好的宣傳效果，手機響了一聲。
幾個月沒聯系的馮秀導演突然發來一條消息。
【宋玉，《劍心》這周五要正式上映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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